| 贾樟柯这个名字,对于全世界的影评人和影迷来说早已不陌生,在柏林,戛纳,威尼斯的全球电影平台上一次次展示自己的作品并获奖,他记录了中国在转折巨变时期的社会和人心是故。也许很多人对这位来自遥远的中国导演本人并不了解,但是他的作品已经成为记录现代中国演变的代表。巴西著名导演沃尔特－赛勒斯的记录新作,正是从另一方面,对作为电影人的贾樟柯,作为儿子和普通人的贾樟柯,做了一次生动的展示。 沃特-赛勒斯的《汾阳小子贾樟柯》在65届柏林国际电影节的全景单元展出,它吸引了毫不逊色于竞赛单元的座无虚席的观影观众。虽然贾樟柯因为工作没能来到现场,导演沃特－赛勒斯在放映结束后和观众们的现场对话已经做了总结:“拍摄一个自己喜欢甚至敬佩的人,对导演来说总是更愉快更容易”。 两位导演的交集可以上溯到1998年。 那一年,沃尔特-赛勒斯第一次参赛柏林影展的《中央车站》斩获金熊,贾樟柯也第一次来到柏林,他在青年论坛单元亮相的《小武》同样获得大奖。《小武》中对小人物生活和社会的生动还原,让赛勒斯开始关注这个小他15岁的年轻导演。2007年当贾樟柯作品在巴西圣保罗电影节上放映,赛勒斯和贾樟柯有一场公开的交流对话,不过,更多是前者不断的提问。那时,赛勒斯开始考虑以贾樟柯为主题写书,或者拍一部影片。赛勒斯说,就像法国导演阿萨亚斯拍侯孝贤,让－皮埃尔－利默然拍阿巴斯。 之后,贾樟柯继续电影生涯,拍摄了《24城》,《海上传奇》,还有国际反响更大的? 天注定?。而赛勒斯也有 ? 在路上?这样的代表作在戛纳亮相。赛勒斯却从来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准备工作一直在进行中。 拍导演更拍生活:镜头前第一次落泪 拍摄在2013年底完成,它不仅仅是贾樟柯电影作品历史的简单回顾,创作理念的解释,更有他的日常生活,包括非常私密的情感和生活状态的展示。 影片从《小武》这个个人烙印及其浓厚的作品开始。开场镜头紧紧跟随贾樟柯的足迹,来到他的故乡和成长地山西汾阳,这里是贾樟柯第一部长片作品 ? 小武?拍摄场地。 他和主演王宏伟走在在漫长的街道上,寻找当年的踪迹,偶遇父亲的同事并一起合影,当然小武在同一条街道上漫步的镜头也随之出现。镜头接着转到一个小巷,那里是贾樟柯童年生活过的平房小院,历史上曾经是监狱,由此有着比正常更坚厚的灰墙。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贾樟柯介绍的语气平静,唯一的遗憾:“可惜院子里的那两颗苹果树没了”,他很在意,小时候和父亲亲自种下,每天会负责浇水照料,苹果树结很多看起来不大但是很好吃的苹果,“我和父亲一起送给邻居们”……于是镜头又进入了贾樟柯父母现在的家里。坐在桌前喝茶,和姐姐和母亲聊拜访故居,聊贾樟柯小时候。 赛勒斯说拍这部影片,主题不仅仅是导演,还有他的生活。电影中,我们可以跟随镜头走到导演最隐蔽的情感中,他和父亲间的深厚感情尤为动人。绝大多数时候语调缓慢平稳的贾樟柯,回忆《站台》拍摄完成后的故事,他说那部影片中记录了他的成长历史,这些经历是父亲也并不完全了解和知道的。于是他带着完成的片子回到家乡,首先放给父母。“看完片父母什么也没有说,第二天中午我小心翼翼地问起,父亲才说要是在特殊时期,早就遇到麻烦了”,他开始讲述父亲家族的遭遇,后代为此承受的悲剧,父亲晚年生病的经历,讲到曾设想将父母接到北京尽孝子之责,贾樟柯眼睛红了,哽咽了,“父亲在世的时候没有太多开心的时候”,自责和遗憾,他停顿下来,无法继续。这个在他成长道路上给他很深影响的父亲,让观众第一次看到贾樟柯在镜头前落泪。 纪录片从最初的《小武》,《站台》的个体,到进入《世界》,《24城》和《天注定》中讲述的集体命运,赛勒斯也从个人记忆渐渐过度到集体记忆的挖掘,个人存在与集体回忆在电影中最终融为一体。正是为了展示这个一步步递进过程,镜头也一次次重新回到拍摄地点,在导演的创作回忆和阐述中,既可以对其作品发展演变有具体全面的了解,同时导演的个人经验和并不平坦的职业生涯道路也毫不保留的得以展示。 电影:职业生涯中的无奈和心酸,想过放弃 纪录片中有我们平时看不到的贾樟柯的背面,在国际电影节上风光亮相,被国际媒体追捧,然而在国内却面临种种困难,也有把持不住灰心丧气的时候。《世界》之前,贾樟柯的电影属于地下电影,不能够合法公映,于是在镜头前,他回忆影片被盗版,第一次在商店,老板为他推荐自己作品的盗版dvd,还将名字叫错的场景。他比喻那种作品终于被观众看到和无法合法放映的种种复杂情感,“这像是自己家的孩子丢了,最后却在别人家里被找到”。 而当第一次有北京咖啡馆向他推荐放映片子时,欣喜若狂的他不得不面临场地漏雨,光线放映设备粗陋的现实,贾樟柯一贯平静的语气突然间变成近乎无奈的申诉:“为什么我的电影不可以在正常的电影院反映？有好的设备,舒适的椅子？” 影片中我们可以看到他的亲人朋?,工作伙伴,但镜头却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导演本人,并跟踪他从山西到北京。在中央美术学院里,他和林旭东的公开对话进行中,面对在座爆满的学生和掌声,贾樟柯信心满满的表示会让大家看到新片? 天注定?。然而影片接近结尾,我们却看到一个疲惫不堪,几乎对电影丧失热情的导演,这时候他的作品刚刚被宣布禁映,导演也被谈话。“现在对我来说不是考虑拍什么电影的问题,而是还要不要在电影圈继续下去”,他抽着香烟,被打击后的消极难以掩饰。这是我们在所有的媒体或者公众面前,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另一过更真实的贾樟柯。 对贾樟柯的作品,从内容到导演的技术形式上有深刻的了解,才可能拍出一个超越表面形式的导演纪录片。赛勒斯理解中的贾樟柯作品是这样的:“作品中的人物都具有强烈的区域色彩,他却做到了超越。人物也许是来自山西一个小县城,但是他们对存在感的渴望却是没有边界的,有关我们中的每个人”。赛勒斯说贾樟柯影片展示了中国社会的面貌,更重要的还有近15年来的社会剧烈变迁。大荧幕上,当上个世纪80年代的画面色彩和流行音乐,以胶片特有的质感形式重现时,我们知道,贾樟柯拍摄的不仅仅是电影,而是忠实记录下了一个已经模糊却并不久远的鲜活历史影像。 影片结尾提出这样的问题。如果《小武》或者《站台》中渴望走出来的主人公,看到后来《世界》和《天注定》中主人公的命运,他们会有怎样的感想？而影片最后一个场面,也是最后一个拍摄的镜头,是贾樟柯回到自己的故乡,和家乡老友一起猜拳痛饮,彼此祝福在新的一年再相聚。时间走到最近的现在嘎然而止,只有爱江山更爱美人的音乐在放映厅回荡。 明星关键词:贾樟柯 ,贾樟柯,Jia Zhang Ke |
